【日期】= 1989.01.11 |
【期号】= 88 |
【标题】= 石磨 |
【版次】= 03 |
【版名】= |
【作者】= 许敬德 |
【专栏】= 前进杯征文 |
【正文】= |
许敬德 (1989.01.11)
石磨 许敬德 我家的小院当中,放了一盘石磨,是用来当饭桌用的,每年夏天 ,葫芦架把小院遮得几乎透不过光来,一家人围坐在石磨周围,吃着 黄乎乎的玉米饼子,倒也其乐无穷,任烈日当头,但阳光是射不穿那 茂密的葫芦架的,这是前几年的事情了。 后来,不再用这石磨当饭桌了,放置在天井当中确也有些碍事。 一天,我从集市上买回一头猪崽,这猪崽嘴贱得很,硬是把砌在猪圈 边沿上的红砖拱到了猪圈里,我虽然打过它几次,又把猪圈修好,但 这畜生闲来无事,又把猪圈弄坏了。这时,我猛然看到了放在天井当 中的石磨,于是又给它派上新的用场——我把这石磨压在了猪圈的边 沿上。这回那猪崽对这石磨倒是无可奈何了。在我搬石磨的时候,母 亲在一旁唠叨说:“这盘磨可是给咱出过力了,早些年一家人吃面全 靠它……”母亲的话引出了我对十多年前的回忆:那时这盘磨是安置 在四年前早已扒掉的俺家那两间破南屋里的,当时我还是十三四岁的 小学生,放学回家或吃过晚饭,我经常和母亲一起推磨,弟、妹们年 龄还小,他们是推不动这石磨的。记得那磨台有一米来高,呈圆形, 用木板做成,这石磨就放置在磨台上,下面的一层跟磨台固定在一起, 石磨的上一层朝上的边沿处有两个小孔,把一根短绳穿进小孔里面, 缩成一个“O”形,再拿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棒穿入绳扣里,我和母亲 就抓住这木棒,围着磨台使劲推起来了,堆在磨顶的碎地瓜干,随着 石磨的转动,顺着磨当中的两个磨眼溜下去,再从这两层石磨中间的 夹缝里挤出来。听母亲说,这瓜干也不是从“正路”上来的,现在这 么说,那时我是绝对不敢声张的。俺家人口多,劳力少,干一年挣的 粮食还不够吃半年,就靠母亲起五更爬半夜编几张苇席,由父亲偷着 和东邻王二叔一起到“南乡”去换些瓜干来添补着。有一次,王二叔 的车子在路上出了毛病,天亮时才赶回村,正巧遇上了大队的“巡逻 队”,这回王二叔可倒了霉,让他们批了三个晚上,说他是搞歪门邪 道,想复辟资本主义,还要割他的“资本主义尾巴”,全村群众敢怒 不敢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如春风化雨滋润了农民的心田,自打俺村实 行了生产责任制,俺家的日子真是吃着甘蔗上楼梯——步步高,节节 甜。村里的经营、经商户、加工专业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现在 ,光是粮草加工专业户就有三家,人们再不为推磨卖大力气了,而今 那玉米饼子变成了白面馒头。俺那盘石磨渐渐受到冷落,父亲也只好 改变它的用途,起初是把它放在院子当中当饭桌,可后来我和父亲一 起到县城买电视机的时候,顺便买回家一张圆桌,从那时起,这石磨 搁在小院既无用又碍事。现在呢,它更没有别的用途,便只好跟猪崽 作伴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