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1994.07.09 |
【期号】= 759 |
【标题】= 陈庙记事 |
【版次】= 04 |
【版名】= |
【作者】= 耿建华 |
【专栏】= 散文 |
【正文】= |
耿建华 (1994.07.09)
陈庙记事 耿建华 我插队的地方叫陈庙。村子在一座小山下,山坡上是一片苹果园 ,我们十几个知青就安排在果园里。 初到陈庙,我们就住在果园里放农具的屋子里。一进门是一个大 油桶,一人多高,里面装着柴油,散发着浓浓的气味。刚开始让它熏 得头发昏,住了一段便也久闻不知其臭了。床是没有的,只好先打地 铺。麦草有的是,厚厚地铺上一层,上面铺上褥子,软软的,好象现 在的沙发床,具有麦草的清香。在这草铺上我们住了半年。好在是冬 春季节,地面比较干燥。有一天,我突然闻见一股怪味,十几天后味 道越发浓了,就在枕头下面。翻开枕头没见异常,但味道却更强烈了 。揭去褥子,翻开麦草,一只死老鼠就睡在那里。它是如何钻到枕头 下的,又是何时死的,是搞不清的,但那股味道却牢牢印在了记忆中 。十年之后,我已调回济南。有一天,又闻见了那种气味,我断定屋 里有死老鼠,便搬箱倒柜地找,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它。妻子说:“ 你的鼻子赶上猎狗了!”她哪里知道我曾枕着死老鼠睡过十几天呢! 我们是68年底下乡的,那个冬天似乎格外冷,一床薄薄的棉被难 以御寒。好在果园里有的是树枝。每年剪下的苹果枝,堆得象小山。 屋子里有柴油,我们便找了个铁筛子,把树枝在柴油里浸了,点火取 暖。冬天夜长,也没有电灯,大家便围着火堆瞎聊。前胸烤得热乎乎 ,后背却冷冰冰的,就转过身去再烤后背。沾了柴油的树枝燃得很旺 ,但油烟也很厉害,呛得眼泪直流,个个如红眼兔爷一样。 半年后,我们集体户的新房子造好了,就在山脚下,紧挨着果园 。墙是石头砌的,石头是从山上采来的,就地取材,倒也方便。造屋 我们不会,但搬石头、递瓦片、担水、和泥还是能干的。看着一排齐 崭崭的新屋,我们很高兴,这毕竟是我们自己造的,尽管只是打打下 手,但那石墙上确实有我们的汗水啊。地铺是不用睡了,但床仍然没 有,队里穷,没有买床的钱。我们就用土坯垒几道矮墙,上面铺上高 粱秸,铺上被褥,也象张床的样子了。桌子是用几块土坯垫起一只箱 子充当的,上面放一盏用墨水瓶制做的小油灯,屋里便也有了光明。 我是集体户主,大小也算个头儿。每间屋子都分里外间,里间严 实,冬天较暖和。外间有门,尤其是迎门的那一侧当风,夏天凉快, 冬天就更凉快。我把年龄小的安排到里间,我则选了那个最风凉的位 置。那年月,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发几尺布票。做一床被子还不够, 褥子是买了几尺土布做的,很薄,不是妈妈不疼我,是棉花难买。没 有棉花票,有钱也买不到。褥子下是高粱秸,漏风。冬天寒风贼嘻嘻 地从门缝里溜进来,从高粱秸空里钻过来,被子便冰冷如铁了。一个 冬天过去,便落下了风湿痛的毛病。至今,每逢阴雨,半边身子仍酸 酸的,用它来预报阴雨,十有九准,这也算是“特异功能”吧。 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菜地、自己的鸡和兔子,我们这个集体 户才算真正在陈庙安下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