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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1995.12.05
【期号】= 979
【标题】= 父亲的泪水
【版次】= 04
【版名】=
【作者】= 张秀良
【专栏】= 凡人苦乐
【正文】=
 

父亲的泪水

张秀良  (1995.12.05)

  父亲的泪水
  文  张秀良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曾哭过三次。爷爷病故,父亲哭得死去活
来;毛主席逝世,父亲又哭得悲痛难抑。而每每忆起父亲的另一次哭,
我总忍不住喉头哽咽,同时也激起对父亲无限的热爱!
    在那些高喊“越穷越光荣”的年份,“形势一片大好”的牛皮能
吹破天,却骗不了饿得咕咕叫的肚皮。现今城市里的孩子一说起地瓜
,马上就馋得流涎水,我不行,我是一提起那东西就直想吐酸水,一
辈子不吃我也不想它!咋的?小时候,除了过年那几天,几乎天天跟
它打交道,上顿是它,下顿换个面目还是它,差点儿吃伤了胃!
    其实,在那个年代,能一年到头有地瓜或瓜干吃还是好的呢,顶
可怕的是逢春末夏初青黄不接时,那才叫愁人哪!借粮?借谁家的去
?别人家的烟囱还正愁不能冒烟哩!我父亲那时也就30岁出头,面黄
肌瘦,连饿带愁,挺大个汉子满打满算还压不住100斤的砣哩,哪还
有笑脸给我们?猴儿般调皮的弟弟,老天爷都不怕,可就怕父亲。能
不怕吗?摸摸瘦骨嶙峋的屁股,父亲的巴掌可没少“光顾”过那地方。
    可有那么一次却是例外。一天中午,父亲从集市上称了一斤猪肉
,肥得冒油。父亲说:“肥的好吃!越肥越解馋!”我们兄妹欢天喜
地,就等着“解馋”呢,不知父亲突然开了哪门子窍,吩咐母亲把煮
熟的肉都腌起来,说是留着待客。我们兄妹真失望极了。后来的某天
,表叔来做客。该做饭了,当着表叔的面,父亲颇有几分得意地搬出
坛子,粗声大嗓地让母亲煎碗“腊肉”。掀开盖子,父亲的脸一下子
变得焦黄。哪里还有什么肉?半坛子盐罢了。“啪!”坛子被父亲摔
得粉碎。“说!谁吃的?!”大概是“做贼心虚”吧,弟弟吓得边哭
边逃:“别打我,我没吃:我没吃……”只跑出三两步,就被父亲提
溜回来了。“大大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弟弟如绑缚在案板上
的瘦猪,呼天抢地乱嚎。父亲哪里肯听,一只手揪住领子,另只手握
成拳头,高高举起,看那架式,若是砸下来,弟弟的小命非“交待“
了不可。谁也没料到,父亲突然抱住弟弟,蹲在地上大哭:“乖儿子
呀,都怪爹没本事,爹对不住你们哪!”母亲捂着脸跌跌撞撞奔向厨
房。表叔的眼泪直在眼窝里转。看见大人掉泪,我和妹妹全吓哭了。
    真个是“一层楼阁一重天”。大约是从1984年夏天起,在我家的
餐桌上,再也见不到黑乎乎的地瓜窝头了,白面馒头尽着吃。瞧着我
们那副狼吞虎咽劲儿,父亲嘿嘿直乐。父亲真跟换了个人似的,干劲
猛增,虽说还跟过去一样从天亮忙到天黑,但越忙越累父亲越高兴。
父亲常说:“眼下,国家把土地交给咱管,是真想让咱‘当家作主’
哩!咱咋能吊儿郎当混日子呢?”
    近几年,父亲一面精心侍弄庄稼,一面尽力管好那几十棵果树。
再加上其它进项,家里每年都有上万元的收入。那年,大弟要结婚,
父亲痛痛快快给盖了4间堂屋3间厢房;大前年,我家又旧房翻新,5
间大瓦房拔地而起;去年一开春,父亲又拿出8000多元,从县城突突
突开回一台“铁牛”;4000多元的存款确实不算多,但银行储户里能
见到父亲的大名,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父亲他能不“恣儿”吗?能
不整天把笑意“写”在脸上吗?尽情地笑吧,我饱经患难的父亲!愿
您的笑声永远流淌在故乡充盈着希望的田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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