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 1989.01.21 |
| 【期号】= 91 |
| 【标题】= 小村纪事 |
| 【版次】= 04 |
| 【版名】= |
| 【作者】= 郭青贤 |
| 【专栏】= 小说 |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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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青贤 (1989.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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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纪事 （小说） 郭青贤 村子里没有水湾，也没有水井。人们吃水便到村西那条小河去挑 。两只水桶，一根扁担，来回七八里地，挑一担水，吃一天。因此， 对于村里人来说，挑水也成了一项活计。这活大都由年轻力壮的小伙 子或壮年汉子或未嫁人的闺女来做，很少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或媳妇们 做这事。 每天早晨，人们便一个一个地走出村子，走上那条通往小河的土 路。去的时候，水桶空着，就吱呀吱呀地响，很是脆耳，很是嘹亮； 回来的时候，水桶装满了水，扁担在肩上一闪一闪的，也发出吱呀声 ，但不如去的时候清脆。清脆的和不清脆的吱呀声，还有人那踏踏的 脚步声，同行人或相向走来的人们的说笑声。组成一支绝妙的晨曲， 向天空、向大地讲述着一个永不厌倦的故事。 日子就这样被人们打发走了。 突然有一天，挑水的人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女人。这女 人挑着水，显出满脸的忧郁，从不跟人说笑。是宝成家的。人们这才 猛然意识到，宝成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这挑水的人流中了。宝成 走了，很突然地走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家里便留下了这女人，还有一 个小女孩，很小。 “唉，她的命苦哇！正是需要男人的时候。” “是呀，没了男人，这日子可怎么过。” “可不。人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到这步。” “命啊。” “是命。” 在挑水的路上，人们便有了新的话题。虽然男人们不象女人们那 样善说，但在简短的、深沉的交流中，人们不停地叹息，怜悯着她。 她仍是每天早晨去挑水，仍是挂着满脸忧郁，仍是不跟人说笑。 一天又一天，又一天…… 又是一天。人们没有发现那个忧郁的身影。 “唔，今天怎么没来？” “是呀，怎么没来？病了？” 人们猜测着，然后开始搜寻。 “那不是？”突然有人指着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惊呼道。 人们都顺了那人指的方向。可不，正是她，宝成媳妇。骑着一辆 自行车，车后架上捆着一只塑料水桶。还是那个忧郁的样子。 于是，人们不再每天早晨都看到那个挑了担水而孤独行的忧郁的女 人，而是隔四五天，才看到这女人骑了自行车，带了塑料水桶，然后 似乎很轻巧地把满满一塑料桶水带回家。不一会儿，又是一趟，接连 四五趟，全没有劳累的样子。 “啧啧，你看人家宝成嫂子，现代化了。” “唔，真不错，既快又省力。” “可不，赶明个儿，咱也弄只塑料桶去。” 年轻的小伙子或未嫁人的闺女们在议论。“都这样一担担地挑， 多热闹。你骑个破车子，象啥？” “唉，这娘们儿，懒到家了。” “好象就她有辆破车子，瞧那得意劲！” 中年汉子们也在议论。 宝成媳妇还是每隔四五天，用自行车带几趟水。全然不知道人们 在怎样议论她。 有一天早晨，又有几辆自行车出现在由村子通往小河的路上。几 个年轻人仿着宝成媳妇的样子，往家带水，那样子很欢快，和挑水时 一样有说有笑。不象宝成媳妇那样郁郁的。 “唉，年轻人也让她影响坏了。” “你看那娃们，那目中无人的样，象啥？” 中年汉子们在叹息着，显得愤愤的。 但年轻人没有理睬。用两只水桶，一根扁担挑水的人越来越少。 宝成媳妇并没有什么得意。她象没看见这种变化似的，仍如以前 一样往家带水。 早晨在由村子通往小河的那条路上奏着的那支晨曲，换了调。向 天空、向大地讲述的故事，换了主题。 |